警院的楸子紅了
作者：武威市天?？h公安局民警 張鍇
在拉毛草的童年中，楸子，這個外形和櫻桃、山楂相似的小紅果總是和秋天相伴相生，在那個金燦燦的季節(jié)里，賣蔬菜水果的毛驢車在村子里轉悠，買賣人悠長的腔調總會勾起孩子們的饞涎：“賣——果子楸子長把梨了———”拉毛草總要纏著母親買蘋果、買梨、買楸子，買來楸子以后洗干凈一大把裝在盤里，擇一個，咬上一口，鮮紅的果肉酸中帶甜，卻越吃越有味道，讓人欲罷不能，這個味道成為每個秋天酸甜的印記，一直伴隨著她的童年。
誰能想到，在2024年的秋天，她會再次邂逅那個熟悉的味道，在皋蘭，在省警院，校園內的道路依山勢而建，高低起伏，在山坡上，漫山遍野的楸子樹，成熟的果實紅彤彤，一嘟嚕一嘟嚕，掩藏在綠葉間，再次勾起拉毛草溫馨的回憶，而這個秋天，注定要成為她一生中的榮耀……
站在第二屆全省警體運動會綜合體能組女子800米比賽的跑道上，拉毛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暗自握緊了雙拳，內心深處為自己加油：你一定行，你就是冠軍，最后一搏，沖出去！參加比賽的16名選手按照ABC…….一直到P編號，看看她的對手，沒有一個弱者：警運會中長跑全國冠軍、女子馬拉松長跑健將，在這樣的對手面前，必須毫無保留，全力以赴，才有可能爭取第一，任何的萎靡不前和猶豫都有可能成為成功路上的最后一塊絆腳石，她再次深吸一口氣。隨著裁判員一聲“各就位！”16名女選手一字排開，在起跑線后彎腰弓背蓄勢待發(fā)，“預備——-跑！”隨著“跑”字出口，參賽隊員瞬間如離弦之箭沖出賽道！比賽從一開始便幾乎失去懸念，50米彎道過后A選手便沖在最前面，她的步幅大、頻率快，一看便是練家子，所有參賽隊員被她帶快了節(jié)奏，200米內拉毛草還能緊跟前面隊員，400米一圈過后她便感覺雙腿開始無力，踩在地上輕飄飄軟綿綿的，她不得不放慢腳步，后面又有人超過她，她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目前處在第幾，只能咬牙堅持，“姐，加油！你是最棒的！”耳邊突然傳來熟悉的吶喊聲和鏗鏘的腳步聲，哦，是駱陽，那個最會搞怪的“小朋友”、小弟弟。論年齡，2004年出生的他，在綜合體能組是最年輕的，也是大家的寵兒，領隊麗萍沒少為他頭疼，訓練場上，“駱陽去哪里了？”“駱陽，你怎么又偷懶？今天的訓練量達不到你別吃早飯！”的督促聲不絕于耳，駱陽卻一臉燦爛將兩只耳朵卷進耳孔里，再次上演“雙耳消失術”，逗得麗萍“噗嗤——”一聲轉怒為笑，剛才還雷聲隆隆，轉眼便云開霧散，唉，真拿他沒辦法！拉毛草知道駱陽馬上也要參加男子1000米比賽，卻在這時候不惜耗費體能來給她陪跑加油打氣，她有什么理由不奮勇向前呢？有什么理由辜負這位小弟弟的深情厚誼呢？想到此，她的身體里再次充滿力量，腳步也沒那么沉重了，她再次加快速度咬牙沖向前去，600米，她已經(jīng)超過了前面的兩位選手，這時候身邊再次傳來焦急的吶喊聲：“姐，加油！前面就是H選手，超過她，打敗她！你就是第一！”
哦，是武裝越野組的小詹，參加公安工作還不到3個月，小伙子從部隊轉業(yè)到地方又參加了公考，憑實力考取了公務員，今年剛剛進入公安機關工作。如果參加綜合體能組，小詹是絕對有可能拿名次的，但是為了團隊榮譽，他毅然放棄了體能，轉而進入武裝越野組。武裝越野組訓練量大，任務繁重，每天都需要爬高伏低，兩男一女經(jīng)常一身塵土汗如雨下，一個多月過去，小詹和另一位小伙子光旭臉上已經(jīng)被曬得黑黝黝的，宛如秋天的紅高粱一般閃耀著光澤，這不就是青春本有的色彩嗎？年輕時的拼搏就是為個人的未來積累資本，從這個意義上說，小詹他們又是幸運的。這次比賽，武裝越野組運氣差了些，抽簽抽到最前面出場，僅僅物證搜索一項任務便耗費了半個小時左右，整體下來成績不太理想。即便是這樣，小詹和光旭在比賽結束后便馬不停蹄來到賽場為綜合體能組的各個選手陪跑。
小詹清楚地記得，結束前面的7項比賽以后，拉毛草的綜合成績和H選手、J選手并列第一，按照比賽規(guī)則，選手出現(xiàn)積分相同的情形時，就看最后一項800米的成績，誰用時最短，誰就將笑到最后，成為最終的冠軍。由此，才有他的大聲疾呼。而光旭，一直不停在旁邊提醒她“保持呼吸節(jié)奏！兩步一呼，兩步一吸！”“最后沖刺階段，一步一呼，一步一吸！”聞聽此言，原本已經(jīng)達到體能極限的拉毛草，再次爆發(fā)了極大的力量，她加快速度沖了上去！瞬間就超過了前面的H選手，30米……20米……10米，近了，更近了，在終點線眾人的不斷加油聲中沖過了終點……
……好累啊！真想好好睡一覺，雙腳已經(jīng)不聽使喚，騰云駕霧般，倒下吧，躺下吧，就讓我在這藍天白云下，在這和風煦日中，在這席天幕地里好好睡一覺吧……恍然中，拉毛草感覺到她的雙臂被人從兩邊架起來，光旭那熟悉的聲音再次回響在耳邊：“別倒下，使勁跺兩只腳！別停！”“我超過了嗎？”她渾身無力地發(fā)問，“超過了！超過了！你是第一！好樣的！”小詹在旁邊堅定地回答了她。她看到教官李永鵬向她走來，臉帶微笑，手中拿著手機在不斷拍照?！鞍パ剑业睦仟N模樣肯定都被李教官抓拍了，丟人啊！”恍惚中，她居然想到了這個。這一刻，李教官的圓臉看上去那么可愛，高興得像個孩子……
她想起了李教官從選拔賽開始便給予她無限信任與支持，他的每一次“你沒問題，你一定會獲獎”的肯定給了她足夠堅持下去的力量。她想，此前從未謀面的他，為何從一見面開始便對她有那么大的信心呢？也許是因為她參加過第一屆警運會的緣故吧。李教官是總負責，11個大項要做到面面俱到，還要溝通協(xié)調各種人事組織關系，千絲萬縷，事務繁多，兩個多月下來，人消瘦了一圈，不過，他認為這是他該做的，而且又減了肥，一舉兩得，真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李“總管”總是那么自得其樂……又有人走向前給她嘴中喂了什么，好像是口香糖？眼前閃過那張熟悉的面孔，哦，是嘉鈺！最懂得照顧別人的嘉鈺。嘉鈺也參加過第一屆警運會，這次原本也是參賽選手，但根據(jù)比賽規(guī)則，同一年齡段只能有一名選手參賽，在嘉鈺和倩倩之間不得不予以殘酷的“二選一”，嘉鈺很不幸落選了。而論訓練的刻苦程度和付出的努力，嘉鈺一點都不比自己少，真是位好姑娘??！她渾身一點都沒有同年齡段其他女孩子的嬌氣與造作，練武術出身的她，吃苦耐勞是家常便飯，樸實勤奮是她身上的標簽，和拉毛草很投緣。嘉鈺落選后她心里也很替她難過，團隊里的每個人也都不想失去她，最終她得以繼續(xù)留下，做后勤保障工作。雖然這樣，她依然每天堅持訓練，一天也沒落下，絲毫不以不能參加比賽為意。
比賽開始后，最忙的就是嘉鈺了，她得負責協(xié)調做好整個代表隊的服務保障，常常跑前忙后，滿場飛奔，幾乎每個隊員每個比賽場地都能看到她的身影。拉毛草是打心眼里喜歡這個姑娘。忘不了立定跳遠比賽的時候，嘉鈺老早便手拿一把掃帚等在跳遠線旁邊，輪到拉毛草上場比賽的時候，嘉鈺便把手中的掃帚舉到一定的高度，大聲吶喊：“陳拉毛草，看過來，你一定要跳過它！”原來，這是她和嘉鈺之間達成的默契，立定跳遠是她的弱項，訓練中一直沒拿過滿分，已經(jīng)成為她的一塊心病，這次來到警院后，一次賽前訓練中，嘉鈺手拿一根木棍舉到一定高度，讓她瞄著這個高度跳，她居然一下就達到了標準線！這才有了比賽時候嘉鈺的掃帚?，F(xiàn)在，貼心的嘉鈺又忙著為比賽結束的各個選手準備礦泉水和金嗓子喉寶，為的是緩解疲勞，讓大家盡快恢復體力。嘉鈺說缺憾也是一種美，競技體育的魅力就在于它永遠充滿了未知?？吹剿β档谋秤埃萃蝗挥X得渾身又充滿了力量，她不能倒下，有這么多人的關心和支持，她有什么理由倒下呢？
……經(jīng)過幾分鐘的來回走，她逐漸恢復了正常，雖然雙腿依然打彎，渾身乏力，胸膛中猶如要燃燒起來一般，但她已經(jīng)能控制身體了。不容易啊，她想，一路走來，付出的辛苦和努力只有自己能體會，成功的秘訣只有堅持堅持再堅持。她始終堅信上天會眷顧每一個不懈努力的人。拿下全省第一，她實現(xiàn)了賽前的既定目標，也彌補了2020年第一屆警運會的遺憾（那屆比賽，因為水土不服外加疫情影響，在比賽的關鍵時刻她突然發(fā)燒重感冒，最終帶病上場堅持比賽，拿到單項第七名）。她用目光搜尋那個熟悉的身影，沒看到她，她肯定是去準備比賽了，麗萍，也參加了第一屆警運會，這次既是隊友，也是領導，給了她太多太多的照顧，她有時候嚴厲的像個家長，訓練中事無巨細都要想到看到說到，嘴巴永遠不停歇，有時候貼心的像個姐姐，不管是生活還是工作，都能安排的妥帖帖，拉毛草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叫她“趙大媽”，“趙大媽”再次看向她的眼里多了一絲凌厲，少了一點溫柔。臨近比賽，麗萍對她的要求更是嚴格，吃什么穿什么都要再三叮囑，不要受傷不要加練的要求提了又提，她明白，麗萍是真的關心她，雖然平時很難從她的外表看出來。
眼前再次閃過每一個熟悉的面孔：老而彌堅的睿海（睿海是她體校的校友，也是這次比賽的教練），真性情的駱陽，瘦瘦的不愛說話愛抽煙的云峰，孔武有力的立鵬，高大帥氣的楊剛；英姿颯爽的麗萍，天生我才的倩倩，一直在努力最終突破自我的春瑩，又一個00后可愛的毛毛，還有嘉鈺……我何其幸運，生命中遇到太多的被愛與感動，她想。比賽結束了。走在警院的林蔭路上，拉毛草第一次感到它的寬敞與寧靜，站在餐廳門前的那處高坡上，可以俯瞰整個體育場以及皋蘭縣城，極目遠望，藍天白云下，高樓與平房錯落有致，從天邊一直延伸下來，延伸下來……而山坡上，漫山遍野的楸子紅得那么鮮艷，成熟的果實掉落在樹下，鋪滿了綠色的草坪，摘一顆，咬一口，酸甜的味道立刻涌入口腔，直鉆入腦，這熟悉的味道，真叫人難忘啊。這個收獲的季節(jié)，永遠讓人感到充實。生命不息，奮斗不止。只要一直努力，收獲便會一點一滴實現(xiàn)。想到此，拉毛草加快了前進的腳步，向林蔭深處走去。